刘六六

退圈了

日暮酒醒人已远,满天风雨下西楼。

日暮酒醒人已远,满天风雨下西楼。

茶棚中的短暂接触,竹筷与毛豆,连成了一道缘。两人皆出于无心,却难得相辅相成。一个是出于惜良驹之心,一个是出于护良驹之意。一个快意恩仇,一个世俗缠身,一个肆意中追随自由,一个困倦中寻找归宿…双双都是九头牛也拉不回的人,恍然对上眼,谁也说不清是雁来音信无凭,路遥归梦难成,还是路遥知马力,日久见人心…还是两者都有,时也,命也…世事皆难料。

于梅园中的“别来春半,触目柔肠断”“砌下乱梅如雪乱”“拂了一身还满”“雁来音信无凭,路遥归梦难成”“离恨恰如春草,更行更远还生”借花献佛的风雅,暗暗触动了陆遥的情丝,盈盈一水间,脉脉不得语。再到千里送剑后裴的情意初通,两人之间有过背叛,却是一场豪饮便可解决,不行,便两场。却想不得,千算万算敌不过一朝棋差一步,便不是五五之分的事。

在抉择生死时,裴剑文想到的不是给过自己关爱的小娘,不是努力保全自己性命的爹,不是自己宠爱的远嫁的妹妹,而是那个三盘暮雨,一晌共醉,千里送剑的人。是陆遥,在他劫狱不成之时放走了沉积暗伤的自己,于他危难之际时不惜暴露背身龙门的维护。所以在得知被背叛时才会那般疼痛,疼痛的以至于脱口而出的一句:“你凭什么与我生死与共!”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形式,将两人的真心一剑洞穿。至于身死力竭时的走马灯,忆起的是甚么,已无人知晓,谈及后悔,又未免可笑。只知这世上有的人便是有所爱,有所牵挂,也不是一定均得选择痛苦的活着,到底是一念间,最终那把乐倻伽琴也没能送到想送的那个人手中。是醒悟太晚,是时局所致。

只可惜,终究是一抔黄土,埋葬了不知谁的谁。一个宁可力竭而亡,步黄泉。一个只能借酒消愁愁更愁,思故人,念故人,哀故人,叹故人。原是重人皆醉我独醒的人选择了一杯接一杯,不醉不归,以求贪、嗔、恶、怒皆忘,悲、欢、哀、怨、妒皆空。两剑相接,世间再无干将莫邪,也再无鲜衣怒马,翩翩英雄少年。

四五岁的年纪,相互交叠的经历。凤笙,物生,相互相生。是冯凤救下了冯笙,却又是冯凤亲手葬送了冯笙。他知他,懂他,却独独不能回应他,为江山易主,为天地变色,他斩断七情,他看见了,却选择看不见。最终只能没入深宫,独尝这孤家寡人的滋味…

从凤哥哥,到义父,再到督主,满腔的爱只能如一曲《回雪》中寸寸由灌注内力而断裂的十三簧紫竹凤笙一般,亲手断送。自己做的,自己毁了,最是圆满。便是在这时,忍不住想争上一争,看看在江山之上的自己,能否在爱慕之人眼中印出一丝倒影。只闻风竹里,犹有凤笙音。愿待春风相伴去,一攀一折向天涯。终有冯笙似哭似笑,“恭喜督主,求天下,得天下。”

是时代的残酷,是命运的无情。君不君,臣不臣的乱世,只能暗叹一句生不逢时,流年不利。在此背景下的爱情,注定是有缘无分。

即使是投胎于皇家,却也是真正的孤家寡人。唯一对自己好过的人,亲手递给自己毒药。银烛树前长似昼,露桃花下不知秋。今日乱离俱是梦,夕阳惟见水东流。临终心心念念的,不过是给自己留下一小间手工艺品中的小明宫,“这座大的留给你,这座小的…留给我带走吧。”

书中,是有情,又无情。

有兄弟情,有父子情,有爱情,有亲情,有说不清道不明的私情,有不掺杂丝毫血缘关系的情分。有情人终不得眷属,无情人反倒活了下来。爱得越深,越是伤得鲜血淋漓。

及至最后,却是无情的人也有了害怕,害怕这时间只余下自己知道那段私密,害怕得不敢除去陆遥。只留下陆遥,仿佛就留下了自己的那片记忆,依旧同多年前将拥抱曾经自己的愿望,寄托于同龄的冯笙身上一般,将死去之人的未来,寄托给了陆遥。

玉逍遥载着陆遥,依旧于浩然世间行走,一朝尘归尘,土归土,仙人既已去,往事无可追。

问及天下情为何物?

莫问世间情为何物,任是无情也动人。

几番停下,又推倒重来,满天的笔力较之活长自然又是很大的提升。一字一句之中皆可感受到武侠气息,每一次的打斗场面都万分流畅,说得上是有来有往,行云流水——“手上一招“长虹贯日”既稳且狠,足下使的却是八步赶蝉,不求快急,但求轻灵,一曲一折间气未用实,见裴剑文侧身避开剑意迎上来,竟于半空间转向突进,手中树枝仍是不离裴剑文心口,枝梢微颤,将他胸前紫宫、灵墟、膻中、鸠尾四处要穴罩了个十足十。”每一步的应变,每一次的处心积虑,两人不打不相识,在喝酒打架中情意想通。也是别样的浪漫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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